破疑集—我就是佛

释界静(法正)

:华严工程有位佛友说:「我就是佛,这样对行持上有帮助。因为,我常常想『我就是佛』就不会犯错误」。这是对的吗?

:西雅图有一位卢先生,他也常说:「我就是活佛」。那是外道;怎么你们温哥华的华严工程也出一位「我就是佛」的所谓「佛友」来了?是不是温哥华靠西雅图太接近了?熏到卢外道的邪气了?

如果华严工程中出外道,那我是无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假如将华严工程的倡导者提出的所谓「化对立为圆融」的理论,强设在化众生与佛说为是对立而为众生与佛圆融无碍的理事不分,我倒是要接下去提醒一下。

「我就是佛」这句话在佛学上已经犯下根本上的错误;那里还可以在行持上「我常常想我就是佛」就不会犯错误呢?日常生活中所犯的错误,本身既已学佛,所犯也不过是枝节上的;而「我就是佛」却是犯根本上的错误。这根本上的错误,就简单说有两种,一是佛学本质上的;另一是优婆塞戒中根本戒大妄语上的。六祖惠能大师说:「唯论见性,不论其他枝节」。打大妄语已经是迷性了,还说什么其他错误?

为什么说:「我就是佛」是犯两大根本错误呢?《金刚经》说:「如来,非如来,是名如来」。这句佛学若能明白,那么学佛学就不成问题了,这句佛学的基本理论都不明白,一下子跳到所谓「华严工程」中的「化对立为圆融」的菩萨境界中去,那简直是用飞的,小学没读完,就进博士班了。

「如来,非如来」的「非」字明白了,那么一切有为、无为法唯有假名(概念)无有定实的「缘起性空」思想就明白了。「如来,非如来,是名如来」。换句话说:佛,非佛,是名为佛。「如来」也好;「佛」也罢,都是佛的称号之一。佛是由众生修习而证成,是「缘起」的。缘起的佛,无有自体性,叫「性空」。性空的佛唯有假名,无有定性。这样,「我就是佛」的「就是」不但犯下「大妄语」戒罪;更犯下佛学本质上的根本错误。如

《金刚经》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现在请问:

「我就是佛」的「我」是指「五蕴身」(色身)?还是指「自性」?如果是「色身」,那么,「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假如是「自性」,但「自性」是指「佛性」,这「佛性」是「佛的体性」。每个众生皆有佛性,这是说每个众生皆有成佛的可能性。因为每个众生皆具如来德性;换句话说:每个众生皆具「佛的体性」。所以才有「自性弥陀」之称。「自性弥陀」不能说我今凡夫就是弥陀。具佛体性也不能说我今众生就是佛。「自性弥陀」和「具佛体性」都是从体性上讲的;而我今本是凡夫一个,就是现象,是现实,如何能说凡夫的「我就是佛」呢?或问:

「我就是佛」只是作为修行的前方便,而不是未证说证的大妄语,也不可以吗?喻答:

我本不是厨师,但要作生意,开一家餐厅,为生意的前方便,向卫生局说:「我就是厨师」。这样,请问可以吗?这样还不叫大妄语吗?

厨师不是心想口说即成,是要经过三年学艺与实践才能达成;同样,佛不是心想口说即成,是要经过三大阿僧祇劫的熏修才能证成。再说:

「我就是厨师」,可我连厨房的门都不进去,怎么能成厨师呢?「我就是佛」,可我连性、相;真俗二谛;理事的门都分不清,如何「就是佛」呢?劝告:

为什么不将「我就是佛」的高慢语句改为「我是学佛的人」的虚心句子作为学佛的前方便呢?这样,不但能时刻提醒自己,改变自己;而且,也不违背三世诸佛的一切经教呀!

 

O一年六月二十夜写于丹佛寺

 

「末学(此不指名)对华严工程的「我就是佛」并不清楚,不过,星云法师就经常在演讲中领众一起高呼「我就是佛」,用心何在,值得深思,语言文字无非方便,想要表达什么,希望听众、读者得到怎样地理解、感动才是重要。不知法师您以为如何?

:我以为那个问题已经回答完毕,却没想到还有你看到那个问题,还「忍不住要发表一点自己的浅见」。既然问我以为如何,我只好回答了,你说:

星云法师就经常在演讲中领众一起高呼「我就是佛」。我想星云法师既呼「我就是佛」,其当时并「无用心」;而你却说他「用心何在」?如今《金刚经》第二十一分,如来说你是在谤佛法僧三宝。因何?大乘佛菩萨为众生说法是「无功用心」,简单叫「无功用」。

既然「我就是佛」在演讲,即同「如来说法,心无所得,不同凡夫说法,心有所得;凡夫作能解心说,如来语默皆如,所发言辞,如响应声,任用无心,不同凡夫作生灭心说,若言如来说法,心有生灭者,即为谤佛。《维摩经》云:真说法,无说无示;听法者,无闻无得,了万法空寂。一切名言,皆是假立,于自空性中,炽然建立,一切言辞演说,诸法无相无为,开导迷人,令见本性,修证无上菩提」。

可见,星云法师只有在当时的情景下为「开导迷人,令见本性」而领众一起高呼「我就是佛」,这并无特别用心,当时只是一种处于无心状态。这种「无功用心」说法,可叫真说法,这种说法「无说无示;听法者,无闻无得」。这种「无相无为」的「无心」演说,哪还容得你「值得深思」的余地?如果当时高呼「我就是佛」还别有用心,让人回味,这是「有心」说法,跟那佛友常常想「我就是佛」作为修行的前方便又有什么两样呢?

那佛友对修行特别用心,这是「有为」,有为即「有心」,事实上,如果特别用心,反而是成佛的障碍。所以禅宗是「无心」宗。如初追随慧忠禅师的灵觉学禅者一问答:

灵觉问:「我发心出家,是想成佛。不知道应当怎样用心才可成佛?」

慧忠说:「无心可用,即得成佛。」

另外,就从「真说法,无说无示;听法者,无闻无得」来说:你说的「理解、感动才是重要」。这还是有为、有心的范围,因为理解只是知解的一面,不属于证悟的层面;「感动」是情感的一边;不属超越理智的层面。当时你就是感动的泪流满面,哭泣不停,还是凡夫一个,与「见性」无关,何以说「理解、感动才是重要」?

零二年一月五日写于丹佛寺

 

:何以说星云大师就经常在演讲中领众一起高呼「我就是佛」的当时并「无用心」(无心);而那位佛友就常常想「我就是佛」作为修持的前方便是「有用心」(有心)。我们学佛如何才能找到正确的途径?

:「有心」是有为的,有为是造作的,这叫「有用心」,就是指特别去用心的意思。就如那位佛友常常想「我就是佛」作为修持的前方便,这是「有功用心」,是凡夫行,说得难听一点叫魔行。不是吗?常常在想我就是佛,或我要成佛,向外求佛等,此心就具足了内魔、外魔。如六组惠能大师说:

「有我人者,即是凡夫;我人不生,即非凡夫;心有生灭,即是凡夫;心无生灭,即非凡夫﹔不悟般若波罗密多,即是凡夫,若悟般若波罗密多,即非凡夫﹔心有能所,即是凡夫;心无能所,即非凡夫」。

以上这些理论作为世界闻名的星云大师来说比起我们凡辈更是明了。所以,我才敢说他领众一起高呼「我就是佛」是属「无心」也叫「无功用心」,即无特别去用心的意思。如果他是有心,有为的凡夫行,又如何能被世人誉为星云大师呢?我们这些就连「小师」都没有,可见「大师」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吧?

再说大师如果不是佛学权威,某人又如何看到我的回答就「忍不住」以大师的「我就是佛」发表意见呢?还说「用心何在,值得深思」,这不是崇拜大师的佛学权威吗?所以我姑且说大师领众一起高呼「我就是佛」是「无功用心」。可是那些听众回去之后就模仿大师的「我就是佛」给自己立一个「我就是佛」作为修行方便;更有人还在所谓的「值得深思」。如此学佛,真是让大师白呼一场,白费口舌,不是吗?

要问我们学佛如何才能找到正确的途径,这个问题就必须去找明师回答才是正确,因为只有明师已证「无为,开导迷人,令见本性,修证无上菩提」。从古至今佛教中明师留下来的文字许多。今从达摩祖师的《达摩六论》中摘录几段文字以供我们思考:

「如果你想见到佛,就应该见你自己的本性;因为这本性就是佛。如果你没有见到你自己的本性,那么你心中想佛,口中念经,行为上持戒又有什么用呢?心中想佛,你的功德可能获得果报;口中念经,你的智慧可能增长;行为持戒,你可能往生天上;作善事,你可能得好报;但说到见佛,你还离他很远。如果你自己还没有明白领会,就应该求明师指点你彻底了解生死根本。一个没有见到自己本性的人,就不应该称为明师」。

「当一个人还没有见到自己本性时,就无法脱离生死轮回,不论他如何精通十二部经典,永远不会解脱三界之苦。古时有个叫善性的人,能诵十二部,但不能脱离轮回,因为他没有见到自己的本性。如果善性都是如此,那么,现在那些只能谈论几部经论就以为自己是佛法解释者的人又会怎样呢?他们真是愚蠢的人。如果不了解心,念诵和谈论经文是绝对没有用的。如果你想见到佛,就应该见到你自己的本性,你自己的本性就是佛。佛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一个既无所作也无所得的人。」

「那些没有见到自己本性的人,可能阅经,念佛,勤作研究,一天六个时辰都在实践宗教生活,长坐不卧,也可能博学多闻;他们也许认为所有这些就是佛法。累世诸佛只论见性。诸法无常;当你还没有见到你的本性,就不要说「我有全知」。这是最大的错误。佛的十大弟子之一阿难虽以博闻著称,但没有见到佛性,因为他只重视博学多闻……」。

所谓「见性」就是彻见自身的佛性,也即是成佛。佛的中文名词叫「觉」。惠能大师在解释佛时说:「佛者觉义。觉义有二,一者外觉,观诸法空,二者内觉,知心空寂,不被六尘所染,外不见人过,内不被邪迷所惑,故名觉,觉即是佛也」。

可见学佛、听闻佛法,首先要找明师,看他如何开导我等彻见自身的佛性,才是重要,那些博学多闻、精通十二部,或有所领会感动地流泪也不是重要所在。在学佛的现在还没有见到自身的佛性之前就不要说「我有全知」或「我就是佛」,达摩祖师说「这是最大的错误」。祖师的言教是否更值得我们深思呢?没错,「语言文字无非方便」,可是由达摩祖师的文字中可以看出如何开发自身的般若才是重要,祖师的言教已经给我们开出一条正确的学佛途径,可是,我们又学到什么呢?

零二年一月六日写于丹佛寺

 

为什么说「对修行特别用心,这是有为,有为即有心。这种特别用心,反而是成佛的障碍」?

:达摩祖师说:「佛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一个既无所作也无所得的人」。佛的印度梵语全称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六祖惠能大师对此解释时说:「阿者,心无妄念;耨多罗者,心无骄慢;三者,心常在正定;藐者,心常在正慧;三菩提者,心常空寂」。我们凡夫与佛相比之下,刚好相反。凡夫正处于妄念心、骄慢心、不定心、无慧心、有心。这种有心即有所得心。这有所得心能造作一切,是有所作,即有为。下面就拿作善事来说,善事中就拿放生为例:

那些心有所得的人,为了做善事得好报,特别用心去作放生事。到一家店去向生意主人说:我们要放生,下星期一是放生的好日子,请你给我们准备好两千条小生命,我们星期一来拿去放生。生意人一听喜从天降。便叫附近的小孩们在夜里去抓麻雀,扁毛而双脚的麻雀一到黑夜牠的双眼不灵看不见而不能飞,结果全家老小,有的甚至连毛还没有长出来就全被抓到店中已安排好的鸟笼中。

放生的好日子来了,这些特别用心的所谓善男子善女人得意洋洋地到店里将两千条小生命送到无有人烟的山谷里一放。这下可苦了那些麻雀呀!一无窝,不能避寒;二无食,小肚饥饿。一到夜晚一场寒流来临,可怜的这些小生命全部饥饿、寒冻死在山谷里。请问:这叫放生吗?这种特别用心去放生,反而失去了真正放生的本意,不叫放生而叫放死,做善事而反成罪恶!

现在从这个喻说而现有其事当中,我们得到一个人为的经验事实,可以知道「有心」、有为的意思是对一个本来完好的事作重复的努力。不是吗?麻雀原本的生活不是好好的,通过你这种愚蠢的重复努力成为善事了吗?真是造业呀!

现在,话归正题。如果「我就是佛」,这就正是说明了我原本就是佛,又何必还要常常想「我就是佛」呢?这不是本来一尊完好的佛而在作重复的想吗?所以,这种特别用心去常常想「我就是佛」,反而是成佛的障碍。因为那种修行方法,本身就没有离开过妄念心、骄慢心、不定心、无慧心、有心的范围吧!不相信,去问问自己呀!

零二年一月七日写于丹佛寺

(我就是佛全文完)